——在“中越建交70周年”视频研讨会上的发言

中国南海研究院院长 中国-东南亚南海研究中心理事会主席 吴士存

2020年8月28日

谢谢主持人。各位新老朋友，大家好。

上周中越两国刚刚在边境地区隆重举行了陆地边界划界二十周年和勘界立碑十周年纪念活动，此举再次提醒我们中越两国是分不开、搬不走的邻居。而且，在当前国际形势发展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因素、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肆虐的情况下，双方外长共同出席这次实地纪念活动有着新的时代意涵，提醒我们为了共同的利益必须保持并深化合作。

下面我就妥善处理中越海上问题、开展海上务实合作，包括利用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契机加强海南省与邻近越南省份之间的合作谈几点看法。

一、中越关系与海上问题

海上问题是困扰中越关系的老大难问题。这既是过去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也伴随着国际和地区形势的发展，不断呈现新特点，提出新挑战。

去年下半年以来，南海形势逐渐由趋稳向好向动荡不安转变，近一段时间令人不安的动向更加突出，这与美国政府推行与中国全方位对抗的政策有密切关联，也与个别声索国的单边行动有关。

同时，坦率地说，中越两国近来围绕海上问题发生的一些争执，也引发了人们的担忧，很多人觉得这一系列事件是当前南海新一轮紧张局势的触发因素，也是南海形势今后是否会进一步陷入动荡的诱因。这一认识是否准确，还可以继续观察和研究。不过，它确实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让我们看到海上问题不仅在中越双边关系当中高度敏感，在地区和国际形势上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中越两国海上问题分歧大、涉及范围广，如管控不当发生危机的风险也相对较大。我们对此应有清醒的认识，中越关系恐怕难以承受因为海上问题管控不当而引发的新的危机。希望各自保持克制，不采取可能对两国关系产生破坏性影响的争议地区油气开发、大规模侵渔和诉诸第三方机制处理海上争议的行动。

作为山水相连的社会主义邻邦，中越两国在过去成功处理了许多敏感问题，在划定陆地边界、完成北部湾海域划界过程中积累了宝贵经验。我本人作为北部湾划界的亲历者，切身感受到两党两国领导人在解决复杂疑难问题上展现出来的战略远见和政治智慧。我从事南海问题研究近三十年，始终凭借着一条信念在支撑，那就是无论多么艰难曲折，中越两国必然能够通过直接的谈判协商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办法或者临时安排。

二、中越海上合作及琼越交往现状

（一）中越海上合作

两国北部湾海上合作比较成熟，相关机制发挥了重要作用。第一个机制是北部湾渔业合作委员会，协调管理两国在北部湾指定海域的渔业生产及资源养护，每年通过定期与不定期会议制定北部湾渔业生产计划。第二个机制是北部湾海警联合检查，截止到今年4月，联合检查已进行了19次，保证了相关海域渔业生产有序进行，加强了两国海上执法部门的协作能力。第三个机制是海军北部湾联合巡逻。至今年6月，两国海军共同进行了28次联合巡逻，维护了北部湾水域和共同渔区的秩序和安宁，加强了两军的友好互动。值得一提的是，鉴于《中越北部湾渔业合作协定》已于2019年6月30日到期，两国需就北部湾渔业生产及资源养护做出新的安排。

此外，北部湾湾口外海域工作组至去年年底已举办了11轮会谈，会谈的重要议题包括积极商谈有关海域的共同开发。两国还于2012年建立了三个合作机制，其中两个机制与海上合作有关，即中越海上低敏感领域合作专家工作组和中越海上共同开发工作组，至今分别举行了13轮和9轮会议。在海上低敏感领域合作机制下，两国分别实施了“北部湾渔业资源增殖放流与养护合作”和“北部湾海洋与海岛环境综合管理合作研究”项目。双方还就推动商签“中越海上搜救合作协议”和建立海上渔业活动突发事件联系热线等进行了探讨。

为加强两国海上执法部门合作与沟通，提升海上执法能力，两国海警于2016年成立了工作会晤机制，至去年年底共举行3次工作会晤。

总体看来，两国就海上问题进行磋商的机制相对比较完备，特别是探讨合作的机制和渠道很多，也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成果。如何为这些机制有效运作和顺利推进提供更加强有力的政治引领和政策支持，使之取得更加实质性的成果，是两国政府部门和研究机构需要重点考虑和研究的课题。

（二）琼越交往

海南岛隔北部湾与越南相望，2007年越南广宁省与海南省建立友好省际关系，2009年海南省儋州市与广宁省下龙市建立友好城市关系。双方以友好省市关系为纽带，通过地方高级别代表团互访，带动了海南与越南有关地方在经贸、教育、科技、旅游、农业等多领域的合作。

为拓展对越边贸，海南投入6.1亿元在八所打造东方边贸城。琼越双向贸易投资主要集中在煤炭、木材、咖啡、椰子、成品油、胡椒原材料加工等领域，以及物流、旅游、信息咨询等服务产业。海南启程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已在越南北江省投资2亿多美元，建造占地115公顷的北江国际物流园。

在科技合作方面，海南省农业、科技部门与越南有关方面共同举办了多期各种热带作物技术研讨会和培训班，培训越方技术人员近百名。海南同时向越南输出了橡胶种植、加工技术和设备。

在农业合作方面，海南与越南有关地方在杂交水稻制种方面贸易频繁。近年来，越南每年从海南本地种子公司进口杂交水稻20万斤，从广西转出口至越南杂交水稻约50万斤。

2018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支持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指导意见》，支持海南建设有中国特色的自由贸易港。今年6月，《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对外公布。自由贸易港建设将推动海南实现更高水平开放，打造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的营商环境，也必将为加强琼越合作创造更多机会。

三、加强中越海上合作建议

中越两国人民对和平稳定与繁荣发展的共同追求为加强两国海上合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就如何开展今后合作，我有以下建议与在座中越同事讨论。

一是转变观念，创新思维，以两国领导人就妥善处理海上问题达成的一系列共识为指导方针，强化机制作用，以双边机制为依托深化沟通，管控分歧，为拓展海上合作营造良好氛围，并在各自能力和需求的基础上，继续推动和拓展在海洋科研、渔业、搜救、海上执法等领域开展新合作项目。

二是双边合作与区域合作齐头并进。中越应在努力探讨双边海上合作的同时，携手促进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框架下更多海上合作项目落地，并使之进一步带动中越双边合作，为“南海行为准则”磋商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三是以两国智库交流纽带，建立机制化的智库对话渠道，发挥其独特作用，系统梳理、深入探讨彼此关切的重大问题，为两国妥处分歧、增进合作提供智力支撑。

四是以北部湾为试验田作为探索两国海上合作的突破口。在北部湾渔业资源严重衰竭的情况下，传统的渔业捕捞管理模式已不再适用。两国有关部门是否可能以北部湾为大的生态圈，兼顾两国沿岸渔民生计问题，研讨新的生产与管理模式，把北部湾打造成一个秩序良好、资源可持续利用、治理有效、两岸民众共享资源的“海上乐园”。

五是以海南自贸港建设为契机，以海南－广宁、儋州－下龙友好省市为桥梁，加强海南与越南相关地区发展战略的对接，聚焦产业和人文交流、互补发挥双方的地理和政策优势，在港口互联互通、邮轮旅游、港航产业、物流业等方面开展实质性、功能性合作，携手共创区域机制化合作的新亮点，以区域合作丰富两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