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海研究院院长、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研究院副院长 吴士存

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立法与司法体制创新研讨会”上的专题发言

（海口，2020年8月15日）

以商事争端解决的国际化带动营商环境的国际化

一、法治先行是海南自贸港建设早期安排和稳定有序发展的基础性工程，也是建设一流营商环境的不二选择

从中央对海南的要求来看，总书记4•13重要讲话明确指出“赋予海南更大改革自主权，加快形成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的营商环境和公平开放统一高效的市场环境。”两年多来陆续出台的中央12号文件、《中国(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和《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等文件中都把营商环境的国际化摆置于优先地位予以强调。海南自贸港建设的成败从一定意义上讲取决于营商环境的优劣。营商环境好了，企业和人才就纷至沓来，营商环境如果不尽人意，那企业和人才就会远走他乡。所以，营商环境的重要地位和决定性作用显而易见。

从借鉴国际惯例和别国成功经验的视角来看，法治是营商环境的基础和重要组成部分。马耳他（只有40万人口的欧洲小国）依靠1973年颁布的《商业航运法》（后修改10余次）和1990年颁布的《自由港法》（后修改6次）两部主要法律，维持营商环境的不断改善和经济活动的有序稳定运行。

马耳他港航法律服务业发达，国内4家律师事务所和1家海商法院提供覆盖港航产业链全领域的法律服务和商事争端解决。

从海南打造法治化营商环境面临的挑战来看，海南应从以下三个方面发力。 

一是诚信政府建设需要持之以恒，而非一朝一夕之功。本人在担任海南省外侨办主任期间，曾负责处理上世纪90年代海南涉侨投资十大历史遗留案件。分析这些涉侨投资失败的原因，大约有三分之一案件是政府诚信缺失所导致的，三分之一是司法不公导致的，其余三分之一则是投资失误造成的。其中政府诚信案件中，“新官不理旧账”的问题较为突出。地方政府在招商时曾向企业承诺的优惠政策，在招商成功后特别是发生政府换届时不能及时兑现。这不仅对地方政府的诚信形象造成负面影响，更是拖了一个地区营商环境的“后腿”。（案例：比如，欧宗清、吴多禄等6名泰国侨领连续多年要求文昌市政府退还其企业因土地被收回而应获得的3360万元赔偿款，但文昌市政府无故欠款2661万元迟迟不还，在海外侨胞中引发强烈反响。2005年，在引起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后，时任省长亲自过问，决定由省财政借资偿付，才解决了文昌市政府拖欠长达12年的土地赔偿款。）

近年来，海南在建设诚信政府方面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不容忽视的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就是一些地方政府“无利不作为”，招商时信誓旦旦、满口承诺，企业进入后抑或原先承诺难以兑现、抑或光说不练。（案例：今年6月，昌江银风科技有限公司向省营商环境联席办公室反映：其与昌江县教育局合作的“互联网+教育”PPP项目，因对方拖欠投资回报款项，推迟交付15亩土地达3年之久，导致企业资金周转困难几乎至破产倒逼边缘。经省政府联合调查组核实，这个项目于2015年经“厦洽会”招商洽谈，2017年4月签定协议落户昌江县，总投资超过亿元）

鉴于此，建议进一步完善招商引资的相关法律制度，建立政府招商引资监督、投诉和纠错平台，同时完善领导干部考核体系，把经济活动中的政府诚信建设提上重要议事日程，抓住优化营商环境的“牛鼻子”。

二是在经济活动中坚持以法律法规为准绳、司法公正应是建设一流营商环境的逻辑起点。公平公正的司法体制机制是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基本要求和通行惯例。司法不公会引发社会信用崩塌和市场秩序混乱。海南也曾有过位高权重的“害群之马”法官先后倒下，尽管曝露出的腐败问题不尽相同，但他们站在被告席上的原因却如出一辙，那就是权钱交易、知法犯法。这些人虽是极少数，但给海南营商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却是短时间内难以完全消除的。所以，海南优化营商环境非得从司法公正公平上下大气力不可。

三是随着海南自贸港建设逐步推进，外商投资呈现出跨越式增长趋势，涉外商事纠纷无疑也会相应增加，商事纠纷类型和结构也必然会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特别是知识产权、金融、航运、医疗等与现代服务业相关的涉外商事纠纷具有较高的国际性、专业性和复杂性，要赢得投资者的认可，必须在依托海南现有的商事纠纷解决资源的同时，充分借鉴国际商事争端解决机制的经验和惯例，对海南自贸港商事争端解决机制进行制度集成创新。

二、对标国际先进经验和成功实践，是海南通过商事争端解决国际化实现营商环境国际化的可行路径和必然选择

以新加坡为例，多元化、便利化的商事纠纷解决机制为新加坡打造国际一流营商环境创造了有利条件。新加坡先后设立国际仲裁中心、国际商业法庭和国际调解中心等“一站式”国际纠纷解决平台，在制度设计上高度对接国际规则和国际惯例，意在打造以国际商事法律服务中心和国际商事争议解决中心为依托，谋求未来掌握国际规则制定的话语权优势。

三、关于海南如何实现商事争端解决国际化的几点思考

第一，把商事争端解决国际化纳入海南自由贸易港法，在承认或执行境外仲裁机构所作出的商事裁决方面进行制度创新，从顶层制度设计上解决承认和执行外国仲裁裁决有法可依的问题。

第二，在制度设计层面，借鉴新加坡模式，注重商事争端解决机制的制度集成创新。就商事争端解决的法律服务而言，海南可尝试推行调解、仲裁、诉讼等多种商事纠纷解决方式并重的理念，试行调解、仲裁、诉讼相结合的商事争端解决机制。

第三，引入国际知名商事仲裁机构进驻海南设立分支机构，争取在较短时间内建立起能够满足海南自贸港建设需要和外商认可的国际化、便利化的争端解决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