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伊始，南海就频掀波澜。继马来西亚和越南之后，印度尼西亚在海域主权问题上也向中国展示强硬姿态。

三个东盟国家接连出手，时间点之巧合引人遐想，也不免令人关注东盟与中国仍在谈判的《南海行为准则》的前景。

受访学者认为，这预示着南海局势接下来继续动荡，中国很忌讳的南海仲裁案裁决今年可能在东盟会议上被提及，势必给《南海行为准则》（Code of Conduct，简称COC）谈判蒙上阴影。

前个星期，印尼指中国渔船在中国海巡船的保护下，进入纳土纳海域的印尼专属经济区（EEZ）非法捕鱼，接着以系列行动向中国抗议。先是召见中国驻印尼大使，接着调派战斗机到纳土纳巡逻，总统佐科表明“主权没有谈判余地”并于上周登岛宣示主权。

在这之前，马来西亚和越南也有动作。马国政府去年12月12日向联合国提呈文件，声索南海北部专属经济区的大陆架海域，外交部长赛富丁甚至抨击中国的“九段线”声明为“荒谬”。中国反指马来西亚的举动侵犯中国主权，并促请联合国勿考虑马来西亚的提交。

越南在南海问题上一直态度强硬。去年11月，就在中越因南海水域纷争僵持不下时，越南外交部副部长阮国勇放话称，越南正在探讨各种途径包括诉诸法律行动来解决与中国之间的南海争端。

三个东盟国家近日先后对中国“硬起来”，巧合还是有其他原因？

马哈蒂尔老谋深算

接受《联合早报》访问的广州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副教授张明亮认为，马来西亚最精明，向联合国提交文件声索专属经济区的大陆架海域，这一招等于变相维护2016年的南海仲裁案裁决，间接否定了中国的九段线主张，这个动作会让中国很头痛，但正合某些东盟国家的胃口。

至于马国在出手之前是否跟其他东盟国家的南海主权声索国沟通过，张明亮认为不好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马国首相马哈蒂尔出招的时间点很精准。

张明亮指出两大特点：一是中国正值内外交困时期，二是越南担任今年的东盟轮值主席国。

中国忙于应付中美贸易战、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以及港台问题几条战线齐开，不便在南海问题上做激烈反应。在东盟国家当中，越南对中国戒备最深，越南当东盟轮值主席国，等于掌握设定议题的权利，这有利于游说其他成员国的立场跟越南靠拢。

张明亮说：“东盟国家很擅长于准确研判中国的局势和处境。连印尼这个东盟老大哥都跟中国闹意见，马来西亚这么精明，不可能看不到这个机遇。而且，马哈蒂尔可能会把海权争议当筹码，跟中国谈判大项目的时候，多要一些价。”

学者：马印越维护国际仲裁法庭裁决

新加坡国立大学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学者黎洪和（Le Hong Hiep）判断，几个东盟国家在行动前应该没有沟通过，但从中可看出它们基本态度一致——维护海牙国际仲裁法庭的裁决。

黎洪和说，2016年海牙国际仲裁法庭否定了中国的九段线历史权利之后，中国以“不接受不参与不承认”的态度回应，这令其他声索国对中国的海上行为更加警惕，一旦认为中国侵犯己方的专属经济海域就加以反击，这是南海局势近日升温的主要导因。

《南海行为准则》谈判前景不乐观

中国总理李克强在2018年提出，要在三年内也就是2021年底前与东盟完成COC磋商。随着东盟几个声索国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起争执，学者认为COC谈判前景并不乐观。

黎洪和向《联合早报》分析指出，身为东盟轮值主席国，越南虽然占有主导议题的优势，但也不希望过分强调南海议题，以免被看作利用南海争议来绑架东盟。“但如果中国采取强硬动作，那相信包括越南在内的声索国都会强烈回应，一个很可能的结果就是，COC谈判将受挫。”

张明亮也呼应这个看法。他推断，印马越菲可能在今年的东盟会议上提及南海仲裁案裁决，因为相关裁决“对几个东盟国家太有利了”，再加上还要应对中国在南海建设岛礁的新局面，双方达成COC的可能性更小。

张明亮认为，立场亲华的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也会变脸。杜特尔特上台后在南海仲裁案保持沉默已经为菲律宾换来好些经济利益，但他在执政后期正面对越来越大的国内压力，估计在南海议题上不会再示弱。

张明亮判断，如果相关国家在接下来这一年内把仲裁案抬上来，要求中国承认或执行，同时又在海上加强执法，像印尼那样对中国渔船采取激烈措施，那南海就会不平静。但乐观地看，如果只是东盟国家单方面强调仲裁案，中国不做激烈回应，“不至于闹出2016年的外交波澜，那南海还是可以风平浪静的。”

既有平静，也有不平静，就看中国怎么应对。张明亮判断，中国不会采取强硬姿态，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本去应付多条战线，更何况这几年下来中国在南海已有建树了。“比如说一些新建岛礁，中国获益已经相当多。”